文/chenzhang890

2004年9月12日，天气很好。

医院里闹哄哄的，好象什么地方在装修。我在看《三国演义》，断断续续。

旁边的妈妈已经生产了，自言自语的喂着她的宝宝：“儿子啊，妈妈的奶（三声）奶（三声）都已经硬的象石头一样了，你要加油吃啊！你要和妈妈一起努力啊！”

我听着好笑，便和她随便的聊着天：“你生的费不费事啊？”

“是急产，”她说，“你听过吗？”

“没有”我答，从书上抬起头来。

“产程才一个小时。我的身体没准备好，宝宝就出来了。”她说。

“那么~~~？”

“产道都撕裂了，缝了六针。特疼，比刨还疼”她苦笑着，一边仍旧喂着她的宝宝。

我闭了嘴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。她上厕所都很困难，挪进去再挪出来。一点一点的。

“你是什么时候的预产期啊？”她问。

“10月8日。”我答。

“怎么这么早就住进来了？”

“医生说羊水少，需要住院。”

“哦。”

吃了晚饭，百无聊赖的依旧看着书。然后洗澡睡觉。

夜里，饿醒了。只有巧克力，吃了两块，喉咙甜的厉害。

梦到好大的水，扑天盖地的涌过来。

2004年9月13日，清晨。

刚蒙蒙亮，护士就来量体温，测胎心。

“胎心慢。”大口罩说，斩钉截铁。

“那要怎么办呢？”我紧张。

“等医生查房吧。”说完扭身出门。留下惴惴不安的我。

8点，医生来查房。

“胎心慢。”仍旧这样说。

“我要怎么办啊？”

“去做个B超吧，看看羊水是不是又少了，羊水太少对胎儿不好。B超结果给我看。”

“好的。”

做B超，排队。老公陪我。不断有人插队。我急了，抓住一个质问：“都在排队，你为什么不排？”

“我是特需？”

“特需是什么？”

医生闻声出来询问。我说明了情况。她说：“特需不用排队，你再等等吧。”便领着“特需”进去了。

“喂，什么啊~~”我想继续说，被老公拉住了。

11点，B超才做完，交到医生手里。

“羊水已经太少了，临界值是8，你只有5.4，要准备催产了。”医生说。

“啊”我瞠目结舌，搞不清状况——我的宝宝，不是说好10月8号来的吗？！

“你有两种选择：一，今天大量喝水，明天再做B超，羊水上去了可以催产。二，今天准备剖腹产。但是你的羊水已经很少了，万一催产的时候发生问题，对胎儿不好，并且最终还是要剖，受两茬罪。你考虑考虑”

我领了命回到病房与老公和妈妈商量。最后决定——刨。

11.30，一个护士来了：“我给你备皮，插尿管，准备手术。”

于是当我从床上起来的时候，身上多了一个管子和一个袋子。

坐上她为我准备的轮椅，她推我到手术室。老公，妈妈，婆婆，都在手术室外。

手术室内横着一个大概是换鞋的柜子，我提着管子和口袋抬腿迈过去。

有一个穿着手术服的人来招呼我，让我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一会，说手术室还没准备好。

我提着管子和袋子，坐在椅子上，懵懵懂懂，做梦一般。

老公探头进来：“怎么还没进去啊？”

“手术室没准备好”

“哦，别害怕啊。

“恩”

他缩回去。

一会儿，他又探进来：“还没进去啊？”

“还没准备好。”

“哦，别害怕啊，没事的。”

“好”

他又缩回去。

一会儿，他又探进来：“还没准备好啊？”

“是啊。没事，我不害怕。”

“好，别害怕，没什么可怕的，啊（一声）。”

他又缩回去。

有人招呼我可以进去了，我提着管子和袋子跟着她走进去。

一间不大的屋子，里面有各式各样的器具。有一张窄床，床边有各种仪器。我奉命躺在上面，接受麻醉。

麻醉师不停的碰我的腿，问我有感觉吗，有感觉吗，我一遍一遍的答，直到回答没有感觉。

我的面前遮上了一块蓝色的布，几个医生围在我的身边，为我手术。

“你去***他们家了吗？”一个医生问。

“没有啊，他们家是装修的特别好吗？”另一个问道。

“还行，挺素净的~~~~~”

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，象两位坐在大门口一起织毛衣聊天的大妈。

一会，我被使劲的拉拽着。快要被拉掉地上了一般。

我说：“疼”。

医生明显吃了一惊：“你觉得疼吗？应该是被拉拽的感觉。”

“就是那感觉。”我说。

“那是正常的，别害怕。”

另外一个医生不停的叫我的名字，一边说：“没事没事，马上就好。”

很快，哭声响起来了——我的宝宝，出世了。

“女孩，3680克，12.31分出生。”我眼前晃了一下孩子的屁股，红粉的，没看清。

“来，亲亲吧。”医生把宝宝的小脸凑在我的脸上，我勉强亲了一下。

“你是要缝的还是要贴的？”医生问。

我想要快的，于是我说：“要贴的。”

很快，我听到医生说：“好了。”

宝宝在我的旁边。戴着黄色的八角小帽。

当我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，听到妈妈说：“叫了西红柿鸡蛋面，刚吃了两口，就听大喇叭里喊：***家属，看孩子~~~~”

回到病房，看到窗边有一束红色的康乃馨，很漂亮。

感觉很多人在忙，妈妈，婆婆，老公。似乎在安排什么，我昏沉的听不清。

看着身边粉红色的小人儿，已经摘了小帽，露出黑色的头发。

“不是10月8号吗，为什么改期？”我心里静静的和她说。

“因为我想快点见到你，我知道你也想快点见到我。”我听到她说。

“是的，我的爱，妈妈真的很想看见你。”我摩擦着那个毛茸茸的小脑袋，想哭。

我的爱，她任性的要来，在2004年9月13日不期而至。